1、唯之与诃,相去几何?
译文:
唯(诺)与诃(斥),(能)有多大的差距呢?
详解:
当用作语气词时,“唯”被用于下级对上级的“应允声”,而“诃”则被用于上级对下级的“指责声”。例如,《论语·里仁》中记载:“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曾子名为曾参,和他的父亲曾点都是孔子的弟子。在这个句子里,“唯”被用于“弟子”对“师父”的“应允”。再例如,《韩非子·内储说下》中记载“王出而诃之曰:谁溺于是?刖跪对曰:臣不见也。”“王”是“齐王”,“刖跪”则是一个看门人。在这个句子里,“诃”被用于“齐王”对“下人”的呵斥。
“唯之与呵,相去几何?”是一个反问句。反问句是用疑问的句式,表达肯定的观点。故而,这句话所表达含义是:“唯与呵其实没有什么差距。”“唯”与“呵”虽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但都是“同出于一气”。
有“分别”才有“彼此”,有“彼此”才有“世界”。只要没有了“分别”,“万物”即归而为“一”。故而,修行人特别强调要去除“分别心”。
2、美之与恶,相去何若?
译文:
美与恶(相比),(能)有什么分别呢?
详解:
有些版本的《道德经》把此句中的“美”写为“善”。根据《道德经》第二章中的“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可以确信,“美”与“恶”相对。故而,本句中应为“美”字而非“善”字。
“美之与恶,相去何若”,这句话也是“反问句”。故而,这句话所表达含义是:“美与恶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美”与“恶”同出于“一心”。有了“是非”之心,才有了“善”与“恶”的分别。修行人说“一念为善,一念为恶”。所以,修行人也特别强调要去除“是非心”。
3、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译文:
(所以说,别)人所畏惧的,(我也)不可不畏惧。
详解:
在本句中“我”即“圣人”的自我称谓,而“人”则是有“别”于“圣人”的“俗人”。后世修行者,通常将本章中所描绘出的“圣人”行为称之为“脱世离俗”。本章所要描述的,正是“圣人”与“俗人”之间的“差异”。
然而,“圣人”与“俗人”之间的“差异”,正如同“唯之与诃”和“美之与善”的“差异”一般。外在的“差异”虽然是明显的,而内在的“本源”却是“同一”的。故而,“圣人”应当“和光同尘”,与“俗人”混而为“一”。所以说,“俗人”之所畏惧的,“圣人”也不可不畏惧。
4、荒兮,其未央哉!
译文:
荒乱呀,这(样的社会乱象)难道没有了尽头!
详解:
现代汉语中有“慌忙”一词,源于古代汉语的“荒亡”一词。《孟子·梁惠王下》中记载:“从兽无厌谓之荒,乐酒无厌谓之亡。先王无流连之乐,荒亡之行,惟君所行也。”
《说文解字》中没有录入“慌”字,但我们可以推断出“慌”的构字本义为“人心如同荒地一般,长满野草”,引申义为“人心迷乱”。“亡”有丢失之义,故而“忙”字有引申义为“人心迷失”。
“央”是“殃”的初文,有引申义“尽头、结束”。例句如《楚辞·屈原·离骚》:“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
5、众人熙熙,
译文:
众人(都)兴高采烈,
详解:
《说文解字》对“熙”的释义为“燥也”。《说文解字注》补充说“燥者,熙之本义。又训兴、训光者,引申之义也。”
当“熙熙”两字连用时,其含义为“兴高采烈”。例句如《史记·货殖列传》:“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6、如享太牢,
译文:
如同享受(极为丰盛的)美食一般,
详解:
古代献祭,根据隆重程度,有“太牢、小牢”之分。《大戴礼记·第五十八·曾子天圆》中记载:“诸侯之祭,牲牛,曰太牢;大夫之祭,牲羊,曰少牢;士之祭,牲特豕,曰馈食。”
为复合现代语言习惯,我将“太牢”引申翻译为“极为丰盛的美食”,即俗语所言的“大餐”。故而,所用“享太牢”,即“享用大餐”。
7、如春登台。
译文:
如同春天登高(远眺,一览胜景)一般(心情愉悦)。
详解:
在《道德经》第六十四章中记载:“九层之台,起于累土”。由此我们可以推知,“臺”是“古代的高层建筑”,相当于现代社会的“高楼”。《说文解字》对“臺”的释义为“观四方而高者。”
在春天,草长莺飞,百花齐放,登高远眺,一览胜景。此即“如春登台”的意境。
8、我独怕兮其未兆,
译文:
唯独我心如止水,淡泊宁静,(对这些身外之物)无动于衷。
详解:
现代修行者称“一念不起,万念俱静。一念若起,十方震动。”此“一念不起”即为“怕”;“一念若起”即为“兆”。
“怕”字是“白”的加旁分化字,其构字本义为“内心空白”,这是一种“无为、本真、恬淡”的精神境界。《说文解字》对“怕”的释义为“无为也”;《说文解字注》澄清说:“无伪也。伪,各本作为。”并且又说“今人所云怕惧者,乃迫之语转。”
在现代汉语中,“怕”字已经完全失去了其“无伪”的构字本义,而被广泛取用其“害怕、惧怕”的引申义。
有些版本的《道德经》,把“怕”写为“泊”。在古文中,“泊”可被用为“怕”的通假字。《说文解字注》对“泊”释义时说“又以为憺怕字”,而“憺怕”与“澹泊”两词在古文通用。
“泊”的本义为“宁静而清澈的水”。因为“宁静的水”都是“浅水”,故而“泊”有引申义为“浅水”;因为船舶通常都停靠在“宁静的水域”,故而“泊”有引申义为“停泊”。《说文解字》对“泊”的释义为“浅水也”。“浅水”是“白色”的,而“深水”则是“蓝色”或“碧色”的。
综上所述,在古文中,“泊”是“怕”的通假字。无论采用“泊”字还是“怕”字,都应取其引申义为“洁白、宁静”。
《说文解字》对“兆”的释义为“灼龟坼也。从卜兆,象形。”《说文解字注》补充说:“《周礼》注曰:兆者灼龟发于火,其形可占者,其象似玉瓦原之璺(音wèn,裂纹义)罅。是用名之焉。”。
以前讲过,在《道德经》里有“我”与“吾”字。当体现自我个性时,则用“我”字;在讲法论道时,则用“吾”字。本章所讲的是“我与俗人”的相异之处,体现出了“圣人”的个性,所以采用“我”字。而“独”字更是凸显了“圣人”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行为与俗人迥异。
9、如婴儿之未孩。
译文:
就好像(一个单纯至极的)婴儿,连笑都还不会。
详解:
“孩”字在有些版本的《道德经》中被写为“咳”。“咳”有两种读音。其一为“hāi”,含义为“小儿笑声”,做此义时与“孩”通假;其二为“ké”,是“欬”的假借字,含义为“咳嗽、叹息”。《说文解字》对“咳”的释义为“小儿笑也”,对“孩”的释义为“古文咳”。
“婴儿”的内心单纯至极,此时为“真性”;而一旦婴儿“发笑”,则意味着婴儿开始有了“情感”,此时即“动情”。“性”与“情”两字结合,则构成内丹修炼的重要术语“性情”。
“性”藏于内,故是“未发”,此为“先天真性”,“情”形于外,故是“已发”,此为“后天俗情”。人之“喜、怒、哀、惧、爱、恶、欲”,皆由“情”所为。
宋末元初时期的玄门宗匠李道纯,对于“性情”如此描述:“人情多聚散,世道有兴衰,惟有真常在,古今无改移。”此诗中的“真常”,即人之“真性”。圣人“常守真性”不移,故而如“婴儿之未孩”。
10、傫傫兮,若无所归。
译文:
(形态)懒散松懈,好像是无(家)可归一样。
详解:
“傫”是“累”的加旁分化字,也是“累”的通假字,通常被用来形容一个人“失意颓丧”。成语“傫如丧狗”出自《史记·卷四七·孔子世家》,以“累累若丧家之狗”来形容孔子“失意颓丧”的样子。
圣人的“神气内守”,“虚心游世”,所以在外表上呈现出“傫傫”的精神面貌。俗语所称的“虎行若病,鹰立若睡”,大抵与圣人的“傫傫”之形貌相似。
11、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
译文:
众人都很富有,唯独我(不断地)在遗弃。
详解:
俗人都是“贪得”,“贪得”之后还要“炫耀”,因为只有“炫耀”才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否则就是“衣锦夜行”。所以说,“众人皆有余”。
而圣人则是“舍得”,意即“舍而后得”。因为“圣人”善“舍”,所以说,“而我独若遗”。《道德经》第八十一章中说:“既以与人己愈多。”
12、我愚人之心也哉,纯纯兮。
译文:
我的心(如此)清纯,(正)如同愚人之心啊!
详解:
圣人的境界是“弃智忘形”,所以在俗人的眼中,圣人正如同是“缺少智商”的“愚人”一般。而放弃了“智慧”的圣人,却因为“心灵纯净”而回归了被修行人称为“神通力”的“灵性直觉”。
13、俗人昭昭,我独昏昏。
译文:
俗人(都)神采奕奕,(唯独)我昏昏默默。
详解:
“昭”与“昏”的形旁均为“日”。“昭”是“日光显露于外”,“昏”是“日光隐含于内”。世俗之人往往以“聪明才智”为“荣耀”,此之谓“昭昭”。而圣人则以“抱神以静”为“根本”,此之谓“昏昏”。
《庄子·在宥篇》中记载了“黄帝问道于广成子”的故事,广成子如此对黄帝如此教诲:“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行将至正。必静必清,无劳女形,无摇女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女神将守形,形乃长生。慎女内,闭女外,多知为败。我为女遂于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阳之原也。为女入于窈冥之门矣,至彼至阴之原也。天地有官,阴阳有藏;慎守女身,物将自壮。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岁矣,吾形未常衰。”
14、俗人察察,我独闷闷。
译文:
俗人(都)分析明辨,(唯独)我沉默寡言。
详解:
此句中的“闷闷”和“察察”还出现在《道德经》第五十八章中的“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语句中。
世俗之人分析明辨,贪图蝇头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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