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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
《道德经》与资本主义宗教
——对资本主义宗教的扬弃
摘要：资本主义塑造出的物神形象与消费社会的形成使得人格本身被商品化，人似乎只能在对资本逻辑的遵从中才能解脱资本主义宗教安置给人的“罪负”。对“自我”的追求成为了永无止境的朝拜之旅。在此我们或许可以于《道德经》中汲取智慧，反思资本主义宗教，并找到一条真正意义上“自我实现”的道路。
关键词：《道德经》，消费社会，资本主义宗教，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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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之道一、资本主义宗教
在今日，一件商品的交换价值（价格），已经与其使用价值相分离，交换价值取代使用价值成为了当代财富的表现，人们今日所关心的首先是某物价格几何，而不是其具体的使用价值，甚至交换价值的增殖支配了使用价值的生产。于本雅明而言，资本主义已经成为了一种宗教。“这种崇拜是永恒的；它是“对一种无休止无怜悯的（sanstreveetsansmerci，）崇拜的庆祝”。在资本主义中，区分工作日和节日是不可能的；它只有一个神圣的工作日，在这个日子里，工作与对崇拜的庆祝是一致的。”[i]
资本主义宗教塑造出了一个物神的存在，“它是一种人造物，一个事实，被制造出的东西：它是被生产的。依据双重的所有格，它是欲望的生产：被欲望所生产，又生产欲望，即，呈现的欲望。我们知道，那儿有存在：它仅仅是一种知的事实。但是这些存在呈现自身，并将自身呈现给我们，让我们触摸得到，那些存在中的唯一一个或是他们中的每一个——位自己是他们中的一个——用他们的独特性在某个瞬间触碰了我们，用他们独特的敬爱之——那就是我们所欲的东西。”[ii]在这种宗教中，人天然的具有某种“缺乏”与“罪负”，似乎人不按照资本逻辑便会陷入“罪”中，唯有如信徒般地臣服于资本逻辑，在方方面面进行自我异化，成为以服务于资本增殖为目的的生产工具并在消费行为中完成自我指认才可以获得救赎。
[i][德]瓦尔特·本雅明：《作为宗教的资本主义》，译者：王立秋，.
[ii][法]让·吕克·南希：《拜物教的两个秘密》，译者:驴之羽，.
在明明德
在亲民
于是“人格本身是今天最大的商品。”[i]人追求着“成为自己”，达成“自我实现”，然而“我们想要成为的主体正是经济体制希望我们成为的客体，通过生产“死的”差异，个性被生产出来”[ii]我们似乎在进行朝拜式的自我异化时才感到自己能进行自我确认，感到自己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存在。但是我们想成为的“自己”恰恰是被资本所型塑的幻象，我们对“自我实现”的追求将成为永无止境的朝拜之旅，“自我”成为了永远渴望着却又无法到达的彼岸——唯有这样资本才能不断增殖。庄子曾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iii]而在今日这句话则可改写为是“吾生也有涯，而自我指认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i]仰海峰.走向后马克思:从生产之镜到符号之镜:早期鲍德里亚思想的文本学解读[M].中央编译出版社,.
[ii]仰海峰.走向后马克思:从生产之镜到符号之镜:早期鲍德里亚思想的文本学解读[M].中央编译出版社,.
[iii]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M］．北京:中华书局，．
全世界无产者
联合起来
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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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道德经》的镜鉴
《道德经》言“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i]王夫之的《老子衍》中注作：“天下之变万，而要归于两端生于一致，故方有“美”而方有“恶”。”[ii]因为有了美的概念才有了丑的概念，有了善的概念就有了不善的概念。如弗洛姆所言“没有被爱重新结合的分离意识是羞耻感的来源。同时它也是有罪感和焦虑的来源。为此人最深切的需要就是克服分离，从而使他从孤独的囚牢中解脱出来。”[iii]资本主义宗教能够起作用的一个原因就在于其创造了一个“彼岸世界”。这个“彼岸世界”允诺予人分离的克服与成为主体的可能，其表现正如鲍德里亚所阐释的消费主义的逻辑一样“消费并不是通过把个体们团结到舒适，满足和地位这些核心的周围来抑制社会毒性……恰恰相反，消费是用某种编码及某种与此编码相适应的竞争性合作的无意识纪律来驯化人们：这不是通过取消便利，而是相反让人们进入游戏规则。”[iv]资本主义宗教的存在，使人心甘情愿地进入资本的逻辑中，即使这种进入意味着自我异化，但人们却从中看到了暗示着希望的幻象。
[i][三国·魏]王弼：《老子道德经注》，楼宇烈校释，年版，第7页.
[ii][清]王夫之：《老子衍庄子通庄子解》，年版.
[iii][美]艾里希·弗洛姆：《爱的艺术》，刘福堂译，上海译文出版社.
[iv][法]鲍德里亚:《消费社会》，刘成富、全志钢译，南京大学出版社年版.
在止于至善
-.12.22-
知止而后有定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美之与恶，相去若何？”[i]我们渴望成为主体，渴望成为那个被资本主义宗教型塑出的“自我”，追求着彼岸世界中暗示着希望的幻象。故而，我们似乎总是在审视他人又被他人审视。人可以看到自我以外的东西的存在，但却始终通过别人的视角来看到自己，人需要以他人来发现自己，使人认识到自我的存在。然而正如萨特在《存在与虚无》指出“他人的注视使我在我的在世存在之外，没入一个同时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世界的存在中”[ii]人成为了“一个通过他人为了他人的他人存在”[iii]他人似乎既是有待超越的对象，又是定义着“我”之存在的凝视目光，“他人不重要，他人的凝视目光却重要无比。”加诸于他人的凝视目光必然返回自身，为自己所承受，所以最终变成“我不重要，他人对我的看法与观点却很重要。”于是，“你”“我”“他”被抽空，只剩下各种观点所形成的符号体系，我们被符号化的形象所替代。我们不再有生命，符号反而获得了生命的假象。在这种符号体系中，恭敬的回应与怠慢的回应看似隐含着应答者与说话者之间的地位差距，但实际上，都只是符号与符号之间的交互而已，“唯”与“阿”真的有多少差距吗？无论“唯”还是“阿”，都是人的不在场。
[i][三国·魏]王弼：《老子道德经注》，楼宇烈校释，年版，第50页.
[ii][法]让·保罗·萨特：《存在与虚无》，陈宣良等译，杜小真校，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年版.
[iii][法]让·保罗·萨特：《辩证理性批判（上下）》，译者:林骧华、徐和瑾、陈伟丰，安徽文艺出版社，年版.
定而后能静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i]王德峰指出“何谓不仁者,即心中无仁之常体也。”无法安顿“心无限量”（朱熹）的无限心的人即为不仁者。
同时，资本逻辑使得剩余价值的增殖成为生产的目的，由于绝对剩余价值增殖有限性，资本主义生产必然走向以相对剩余价值的增殖为目的。必然将整个世界抽象化，将自然界看做是有待处理的质料的世界。“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ii]
[i]杨伯峻.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
[ii]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M］．北京:中华书局，．
静而后能安
于是，正如张双利所指出的，人被现代社会塑造为一种理性的主体，这种理性的主体只能通过想方设法把外部力量看作是理性且有规律，人们凭靠对这样一种规律的把握去安排自己的个体的生活。然而在资本社会中，人是有分野的，每个人并不是在同等意义上去根据外部世界理性规律来把握安排自己的个体的生活。有些人因为掌管的其他一部分人而安排那一部分人的生活——当然在他们安排那一部分人的生活的时候，也被那一部分人理解为是按照规律形式的——因为劳动力已经成为商品。因此，当劳动力成为商品加上外部的社会关系被看作是一种普遍的理性的力量，二者合一所带来的就是马克思所说的“抽象统治”。落实到每一个个体身上意味着个体被掌管着他的劳动的所谓的规定者抽象为是普遍的形式，抽象为是纯粹的劳动时间，抽象为是某种的理性化的劳作模式。这样一种抽象统治意味着资本的统治并不是必须进行现代民主政治上的阶级统治才能继续下去，资本只要能够在经济生活的领域当中牢牢把握住理性化的外部系统控制就可以继续下去。阶级统治不见得是资本统治的所有形态。人完全可以把现代国家统治的命题放到一边，只关心经济交往关系，只在乎自己的经济利益，却依然能使生活成为不被显露为奴役的奴役，成为不被显露为统治的统治，而这种生活被人们视作是理性且合理的。
安而后能虑
三、自我实现之路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i]当我们将那个符号看做是自己时，对于他人对代表我的那个符号的种种评价看法必然“宠辱若惊”，难见本心。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ii]外在的种种符号与人真正的自我哪个重要？老子之言至今仍发人深省，禅宗四祖亦曾言“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终日只求福田，不求出离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iii]在对物神的膜拜中，人所得到的永远只是对于希望的承诺而非自我的真正成就。我们“预期得越多，生活得就越少；将自己认同为需求的主导影像越多，对自己的生存和欲望就理解得越少。”[iv]
“少则得，多则惑”[v]所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vi]正是如此。
因此，圣人为腹不为目，“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vii]不在外求主体的实现，不再外追求虚幻的符号，而是返回自身，寻求道体。“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viii]进而，《道德经》开辟出一条不同于资本主义宗教所允诺的幻象的自我实现之路。
[i][三国·魏]王弼：《老子道德经注》，楼宇烈校释，年版，第32页.
[ii][三国·魏]王弼：《老子道德经注》，楼宇烈校释，年版，第页.
[iii][唐]慧能《坛经》，赖永海主编，北京:中华书局,
[iv][法]居伊·德波（GuyErnestDobord）著；王昭凤译.景观社会[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
[v][三国·魏]王弼：《老子道德经注》，楼宇烈校释，年版，第58页.
[vi][三国·魏]王弼：《老子道德经注》，楼宇烈校释，年版，第31页.
[vii][三国·魏]王弼：《老子道德经注》，楼宇烈校释，年版，第页.
[viii][三国·魏]王弼：《老子道德经注》，楼宇烈校释，年版，第58页.
#虑而后能得
这条自我实现的道路也并非是消极避世，而是一条“为学为己”从而摒弃“为学为人”的道路，“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i]这条道路乃是一条“自知”、“自胜”、“强行”而“不失其所”的道路。由此，我们得以打破资本主义宗教带来的妄念与“罪负”，“观念统治”也因此在个人身上有了破除的可能性。因无所住相，而生本心。“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ii]
于是老子曰“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傫傫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iii]
所以“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iv]并不是反对科学技术的发展，而是因“吾性自足”而无需借助外力即可怡然自乐。
是故，王弼于《老子道德经指略》中言：“篇云“既知其子”，而必“复守其母”，寻斯理也，何往而不畅哉！”[v]
[i][三国·魏]王弼：《老子道德经注》，楼宇烈校释，年版，第87页.
[ii]《金刚经·心经》，赖永海主编，北京:中华书局,
[iii][三国·魏]王弼：《老子道德经注》，楼宇烈校释，年版，第50、51页.
[iv][三国·魏]王弼：《老子道德经注》，楼宇烈校释，年版，第页.
[v][三国·魏]王弼：《老子道德经注》，楼宇烈校释，年版，第页.
绝学无忧。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傫傫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道德经》
编辑：应无所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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