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心
积德执古之道
御今之有深根固柢
长生久视二十二章
曲则全,枉则正,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1)曲则全,枉则正:
帛书甲本作“曲則金,枉則定”;乙本作“曲則全,汪則正”;北大汉简本、傅本如此,从之。王本作“曲則全,汪則直”。
北大出土文献研究所:“‘全’,帛甲讹为‘金’。‘枉’,帛甲、传世本同,帛乙作‘汪’,假为‘枉’。‘正’,帛乙及想本、傅本同,帛甲作‘定’,读为‘正’。王本、河本作‘直’,‘正’、‘直’义近常通用。”
朱谦之曰:“《鬼谷子·磨篇》:‘正者,直也。’《广雅·释诂》一:‘直,正也。’《易·文言传》:‘直,其正也。’‘直’、‘正’可互训。”
(2)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帛书甲本作“是以聲人執一以爲天下牧”,乙本“聲”作“”,北大汉简本“聲”作“聖”。王本如此,从之;傅本作“聖人袌一以爲天下式”。
谨按:“牧”者,使牧也,而“式”者,法式也。老子要求“圣人恒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四十九章)用“牧”字显然不当,而以“式”字为宜。
《故训汇纂》:“孔晁《逸周书注》:‘牧,犹法也。’杨倞《荀子注》:‘牧,治也。’”牧者,犹法治也。
(3)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帛书甲本作“不口視故明,不自見故章,不自伐故有功,弗矜故能長”,乙本作“不自視故章,不自見也故明,不自伐故有功,弗矜故能長”,北大汉简本作“不自見故明,不自視故章,不自發故有功,弗矜故長”。王本、傅本如此,从之。
北大出土文献研究所:“‘視’读为‘是’,‘章’同‘彰’。‘發’当如帛书、传世本读为‘伐’。”
《集韵》:“彰通作章。”戴望《管子校正》:“發、伐同声通用。”《风俗通义·正失》校注:“视作是。”《故训汇纂》:“蔡沈《尚书集传》:‘视,示也。’《广雅·释诂四》:‘视,明也。’”视者,犹示明也。
(4)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帛书作“夫唯不爭,故莫能與之爭”,北大汉简本作“夫唯無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王本如此,从之;傅本作“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5)“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帛书甲本余“語才?誠金歸之”,乙本作“曲全者,幾語才?誠全歸之”,北大汉简本作‘曲全者,幾語邪?誠全歸之也’。王本如此,从之;傅本作“曲則全者,豈虚言也哉?誠全而歸之”。
高明曰:“‘岂’与‘几’乃双声叠韵,可互为假用。”
《康熙字典》:“哉,古文‘才’。”《尔雅义疏》:“哉者,‘才’之假音。《说文》:‘才,艸木之初也。’经典通作‘哉’。”
(1)曲则全:
则,《辞海》:“犹乃也。”(曲,段玉裁《说文解字注》“曲,引伸之为凡委曲之称。”全,《故训汇纂》:“高诱《战国策注》:‘全,完也。’张湛《列子注》:‘全,备也。’”全者,完备也。)
宋常星曰:“圣人之以曲自养,不居功,不伐善,不好高,不自大,不以取圣于人为心,不以自私于己立念,达之于人。家国天下,未有不保全者。全之于己,身心性命,未有不保全者也。”
萧天石曰:“抱道致柔,不与物忤,惟能曲者得全焉。形之曲者始有容,势之曲者始能蓄,行之曲者始无敌,德之曲者始能全。”
许永璋曰:“曲全之道,为圣人之所抱,为天下之所式。曲则全,乃守道而至于成道之全过程。若有意求全,则难免有‘求全之毁’。”
(2)枉则正:
(枉,段玉裁《说文解字注》:“本谓木衺曲,因以为凡衺曲之称。”《荀子·臣道》:“传曰:斩而齐,枉而顺,不同而一。”正,《故训汇纂》:“《逸周书·武顺》:‘危言不干德曰正。’”)
宋常星曰:“夷险祸辱之来,是非顺受,不辩不争,此便是枉之之义。圣人顺其枉而不逆,枉之日久,枉者未必常枉,理之直者,不求而自得。”
萧天石曰:“大白若辱,是非顺受,屈己以为人,抑己以循物,处众人之所恶,受天下之垢,因枉而不逆,诎而能伸,故能不欲直而卒得其直矣!”
(3)洼则盈:
洼系简化字,原作窪。(《说文》:“洼,深池也。”)
河上公曰:“地窪下,水流之;人谦下,德归之。”
吕惠卿曰:“善下而百谷归之,是洼则盈也。”
萧天石曰:“上德若谷,虚方能受,江海善下,而百川归之,是善洼者则必善盈。”
(4)敝则新:
“夫唯不盈,是以能敝而新成。”(十五章)
成玄英曰:“敝,辱也。能处鄙恶,弊辱而不贪荣宠,即其德新也,此一句忘荣辱也。”
萧天石曰:“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应万变而不穷,夫惟不盈,敝复新成。”
(5)少则得,多则惑:
(得,《故训汇纂》:“郑玄《礼记注》:‘得,犹足也。’”惑,《故训汇纂》:“孔颖达《毛诗注疏》:‘惑者,谓心所嬖爱,使情迷惑。’”此句与“多闻数穷”,“其出弥远其知弥少”同理。愚以为:外物占有越多,则内德势必失去越多。)
奚侗曰:“事以专而易守,心以纷而致乱。”
萧天石曰:“执一所以御万,居简所以应繁,守约所以应万,而其用终不可穷。务广必荒,务多必失,守少常固,知足常足。好大喜功,贪多务得,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百废俱举,一事难成。”
蒋锡昌曰:“按四十四章‘名与声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是‘少’即‘知足’、‘知止’之谊,‘得’即‘长久’之谊,‘多’即‘甚爱’、‘多藏’之谊,‘惑’即“大费’、‘厚亡’之谊。”
(6)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抱,河上公注:“抱,守也。”)
《管子·心术》:“君子执一而不失,能君万物。”
《文子·道德》:“老子曰:执一无为,因天地与之变化。”
宋常星曰:“圣人约之于理,归之于道,惟以抱一,为治天下之法式也。所抱者虽一,所应者无穷。”
许永璋曰:“‘抱一’,即‘载营魄抱一’与‘混而为一’之‘一’,亦即道。言圣人抱道而行,处曲,处蔽,处枉,处洼,处少,即‘处众人之所恶’,则纷纭之矛盾自可迎刃而解,为天下示范。”
(7)不自见故明:
语云:兼听则聪,兼视则明。
宋常星曰:“圣人不自见者,因物而见物,因事而见事,故能穷其义理之精微,究其兴亡之征应,上能察于天文,下能察于地理,中能参于人事,古今之变,秩然而明,幽显之机,洞然而见。是谓真见,其见故明。”
(8)不自是故彰:
(是,《古代汉语词典》:“是,认为正确,肯定。”《故训汇纂》:“孔颖达《礼记疏》:‘是,犹执也。’李鼎祚《周易集解》引虞翻曰:‘是,正也。’高诱《淮南子注》:‘是,善也。’”是者,执正、善也。彰,《广雅》:“彰,明也。”)
孔颖达曰:“章,明也。言君子以其道德深远谦退,初视未见,故曰闇然;其后明著,故曰日章明也。若小人,好自矜大,故初视时的然;以其才艺浅近,后无所取,故曰日益亡。”
宋常星曰:“圣人不自是者,因物之是而是之,因事之是而是之,因理之是而是之,因道之是而是之,其是之所以然者,合于道,合于德,合于理,合于性,合于天,合于人。”
(9)不自伐故有功:
自伐,《辞海》:“自伐,自我夸耀。《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每一令出,平伐其功曰,以为非我莫能为。’《左传·襄公十三年》:‘小人伐其技以冯君子。’朱骏声云:‘谓自拔擢夸异于人也。’”《荀子·子道》:“慎于言者不华,慎于行者不伐。”“为而不恃,成功而不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二章)即申明这个道理。(伐,河上公注:“伐,取也。”《故训汇纂》:“颜师古《汉书注》:‘伐,功劳也。’”伐者,取功劳也。功,《广韵》:“功,功绩也。”)
宋常星曰:“圣人不自伐其功者,乃是归功于天下也,是以天下未有不归功于圣人者也。”
(10)不自矜故长:
矜,《书·大禹谟》:“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孔传:“自贤曰矜,自伐曰功。”《辞海》:“自贤也,自尊大也。《书·大禹谟》:‘汝惟不矜。”长,一为增长、成长;二为长久,兼此二义。(《古代汉语词典》:“矜,骄傲,自满。”)
宋常星曰:“圣人不徇长短之迹,不生计较之心,虽不有心于长,天下莫不以长归之。”
(11)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莫,《故训汇纂》:“朱熹《论语集注》引谢氏曰:‘莫,不可也。’”)
宋常星曰:“圣人与天地为一体,与万物为一身,曲成而不遗,爱育而不弃,何争之有乎?所以天下之人,与圣人合其德,与圣人合其心,闻风者诚服,沐德者心悦,乌得有争者。”
(12)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
(虚,高诱《战国策注》:“虚,不实也。”)
许永璋曰:“所谓‘曲则全’,复古代成语,‘岂虚言’,告诫世人勿以此为虚言,实乃经历史证验之真理。”
(13)诚全而归之:
(诚[誠],《康熙字典》:“《增韵》:‘纯也,无伪也,真实也。’《中庸》:‘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注:‘诚者,真实无妄之谓。’”)
李道纯曰:“谦下故无争,无争全其本然。抱元守一,复归无极,故曰‘诚全而归之。’”
萧天石曰:“要亦善曲而全德归焉。”
许永璋曰:“诚能处曲,则成全而天下归之。”
委曲乃能成全,歪斜乃能正直,低洼乃能盈满,衰敝乃能新成,稀少乃能获得,众多导致惑乱,所以圣人抱一以为天下的模式。
不囿于己见,所以明白;不自以为是,所以彰显;不自我贪伐,所以有功;不自我矜持,所以长久。
正因为不争,因此,天下没有人能够与他相争。
古人所说:“委曲乃能成全”呀!难道是空话吗?诚然成全归属于他。
“曲则全,枉则正,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老子于此揭示“天之道”,(九章)即宇宙的自然规律,今人叫做自然辩证法。
一、“曲则全。”
委曲乃能成全。《易·系辞》:“龙蛇之蛰,以全身也;尺蠖之曲,以求信(伸)也。”这是从龙蛇、尺蠖动物的一斑来说明的。从植物来说,譬如榕树,无论生长在嵯岈的岩壁,或是深厚的土壤中,它都是盘根错节,委曲生长,方能深根固柢,挺立不拔,得以成全自己的生命。人类自亦不例外。
二、“枉则正。”
歪斜乃能正直。事物的正直,是歪斜不断调整的过程。任何事物的运动,都不可能直线进行,直线仅是圆的一个片断,只能是螺旋式的波浪式的进行。所以,世界上没有直路,事物没有迳情直遂的,无枉不成正。
三、“洼则盈。”
低洼乃能盈满。老子以“谷”来形容“洼”的妙用。他说:“旷兮!其若谷。”(十五章)“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恒德乃足,复归于朴。’(二十八章)要求人们“上德若谷”。(四十一章)
四、“敝则新。”
衰敝乃能新成。万物的新成,莫不由衰敝而来,新陈代谢便反映了这个规律,陈即是敝。它也反映了传统的力量与作用。现代不少人对敝——传统,不能以道观之,不能正确对待,或是采取虚无主义,否定与反对传统,要来个全盘西化,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民族的文化是全盘西(外)化的,可见其痴狂的程度;或是食古不化,盲目照搬,以致格格不相入;或未学习继承以把握其精神实质,先来批判,导致弃其精华,取其糟粕的恶果;俱是违背此“敝则新”的规律。事物的继承性与创新性是辩证的统一,无继承便无创新,无创新非真正的继承。
五、“少则得,多则惑。”
稀少乃能获得,众多乃致惑乱。譬如陆生植物对于水份,稀少不过度,才会吸收,以满足生命的需要;滥多反而惑乱,败坏它的生机。人类对于饮食,稀少适度,便会充分吸收,补充生命的精力;过多,反而损伤脾胃之气,酝酿疾病。
王弼说:“自然之道,亦犹树也。转多转远其根,转少转得其本。多则远其真,故曰‘惑’也。少则得其本,故曰‘得’也。”要把握此自然之道,须在根本上着眼。古语说:“得其一,万事毕。”若是贪多务得,却反而“转多转远其根”,“多则远其真”。
《黄帝内经·素问》说:“知其要者,一言以终;不知其要,流散无穷。”正是深刻指明:道在于一,而忌于杂。
这些宇宙自然规律,是普遍存在的,不依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天下万物万事莫不如此。
老子列举了六对矛盾,皆从世人的反面,即世人之所恶者,而指出其不然,从而引申出正面的效应——正果。此为老子大道思维的鲜明特点。现代的反向思维——逆向思维庶几有近似之处,当然,从其高度与本质来看,又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但是,借以作一比较,是十分有意义的,一者可以开拓我们的思维;二者便于启发世人,易于理解和接受老子的大道思维;三者可借之来作为老子与现代思维的桥梁,即中介;四者从而证明了现代新思维,正是向老子大道的复归,即人类认识史上的一个大圆圈;五者从此古与今、东与西、老子与现代的比较分析中,进一步窥见其本质性差异的所在,大道思维包容、涵融了高度的理性主义与纯朴的直觉主义,而为此两者有机辩证的统一,浑然一体,妙合无间。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所以圣人抱守浑然一体、纯朴不离的道,作为天下的模式。庄子说:“惟达者,知通为一。”(《庄子·齐物论》)
抱一者,就是抱守此浑然一体、纯朴未散的道的本体始初状态。老子说:“道恒无名。朴虽小,而天下不敢臣;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三十二章)“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三十九章)得道的圣人,知一得一,而抱一不失,因此,自然合道,无为而治。
抱一者,抱此大道的一体两面也。“道通为一”,(《庄子·齐物论》)岂可徒然自其异者以观之,而流于肝胆楚越也,势不两立矣!而自其同者以观之,楚、越肝胆也,相互共存矣!得道的圣人,修之于天下,“以道莅天下”,(六十章)乃抱一而无偏,他既观乎事物的正面,又观乎事物的反面,既观乎事物的有利一面,又观乎事物的不利一面,如曲、枉、洼、敝、少、惑,俱是世人皆知的不美、不善,皆厌之恶之,岂知却是全、正、盈、新、得的所倚、所藉以生成的必要因素与途径呢?圣人者,以道观之,正反同观,利害同观,无偏失,无歧视,无侧重,无厌弃,玄同一切,而得乎大道之全,是为整体性思维。然而,它又不离具体性思维,大道思维乃整体与具体的辩证统一也。
这是老子大道辩证规律的特点,它突出了否定性的重要意义和巨大作用。一个“则”字,起了承前启后的作用,如“曲则全”,是一种必然性的关系,前者为因,后者为果,而后者之果的获得,虽然是一种自然的结果;然而,此结果之所以获得,之所以导致,乃由于对于前者之曲经过否定历程的结果。没有对曲的否定,则不可能有全的出现。因此,“曲”是肯定,则隐含着对此肯定之否定过程,从而导致了全的结果,即否定之否定。是为全面性思维的妙用,而无主观性思维、片面性思维以及机械性思维的存在,是以可以作为天下之人效法的模式啊!
老子于此揭示圣人大道思维的根本点是:
一、“不自见故明。”
不囿于己见,而虚怀若谷,如江海之善纳百川,能够兼听则聪,兼视则明,对于不同的意见,尤其是反对自己的意见,能够善容善纳,从而集思广益,所以明白。若执其一己之见,则沦于井底之蛙矣!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一私蔽心,不明大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是以老子要求“知人者智也,自知者明也。”(三十三章)是为明智。此所以破知见障也。
二、“不自是故彰。”
不自以为是,不师心自用,不一意孤行,不自我作古,不刚愎自用,而以谦下自居,如有道的侯王“自谓孤寡不穀”,(三十九章)善于以大道之是为是,以百姓之是为是,而无去一己之是非,善于以史为镜,而以“善人者,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二十七章)贵师爱资,从正反两个方面匡正、升华一己之是,从而把握要妙,而彰明于大道。若执其一己之是,则乃夏虫之不足以语冰也。此所以破自圣障也。
三、“不自伐故有功。”
不自我贪伐,不贪天之功为己功,不掠人之美为己美,虽然成功而不居,而且“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九章)是以其名不去,然而仍然立足于零,着眼于超,视有若无,以其心中别有宇宙大道在也,所以反而有功。若恃其一己之能,而自伐其功,则招物忌矣!是以庄子说:“圣人无功。”(《庄子·逍遥游》)此所以破自伐障也。
四、“不自矜故长。”
不自我矜恃,不以功能骄人,不以傲气凌人,善于持盈戒满,居高畏危,如临深渊,似履薄冰,戒慎恐惧于其不闻不睹之际,而“慎终若始,则无败事矣”!(六十四章)所以长久。若矜其一己之长,则适见其不自量也。此所以破自矜障也。
此为修真证道的四大障碍。圣人之“四不”,岂易谈哉?以其以慈为宝,持而不失,“恒无心”,而“以百姓之心为心”,(四十九章)超越个我,以“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溥”(五十四章)为自我人生的历史使命,而“唯道是从”、(二十章)“唯施是畏”,(五十三章)而于世俗则唯“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二十章)是以圣人不“不”而自不,乃其道德人格的自然显现,亦其玄德的不得不然啊!
“四不”:不自见、不自是、不自矜、不自伐,正是对于自见、自是、自矜、自伐的否定性要求,即否定自我中心主义之见、是、矜、伐,从而真正地彻底地消解自我的私妄昧,消解个我的锢蔽与局限,由是从否定自我——自我革命的历程中,不断地取得自我批判、自我否定、自我升华,也就是人生历程之中,每一个阶段的“四不”——否定性的作用,从否定中扬弃,从否定中开拓前进,是为老子所殷切期望的“自爱而不自贵”(七十二章)啊!
因此,“四不”是圣人“不争之德”(六十八章)的显现。圣人的不争,以生发“四不”;圣人的“四不”,以涵育不争;两者相根相生,互为因果。
老子进一步揭示:“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此正是“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效法它,“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八十一章)所以“莫能与之争”,因为,一是“天道无亲,恒与善人”;(七十九章)二是“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他立于不败之地,“以辅万物之自然”(六十四章)不求全而自全,乃是势之所必然;三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下皆乐推而不厌也。非以其不争欤?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六十六章)
老子证之以历史辩证法:“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圣人不争,抱一守曲,宁可退尺,而不进寸,后而不先,“善利万物”,(八章)全也;自处恶地,曲也。非后者之曲,何以成前者之全哉!此圣人之所以修真成圣的奥秘所在啊!岂有他哉!因此,“诚全而归之”,诚然“全”——道德之全自然而然地归属于圣人。
老子对于曲与全、敝与新等,肯定与否定、因与果两者的关系,并不主观地有所倾向,有所侧重,而是“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也”,(六十四章)“则”与“不”乃辅之妙用所要求,是为事物自然发展的内在要求与必经历程,是为自我发展、自我更新的必然趋势。
善为道者,须把握“曲则全”的大道规律,从而抱一不离,守朴不散,以为终生修炼的模式;须把握此“四不”的大道原则,无私无妄,谦虚谨慎,方能善始善成;须把握不争之德,心身合道,自然天下无人与他抗争,而他由于“重积德”,自然“无不克”;(五十九章)于是,方能自处于曲,不求全而全自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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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修真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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