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字义:
此:『说文解字』止也。从止从匕。匕,相比次也。《尔雅·释诂疏》此者,彼之对。
又《六书故》此犹兹也,斯也。《大学》此谓知本。
同:《说文》合会也。《玉篇》共也。
又《广韵》齐也。《书·舜典》同律度量衡。
又聚也。《诗·小雅》兽之所同。《传》同犹聚也。
又和也。《礼·礼运》是谓大同。《注》犹和也,平也。
又《周礼·春官·大宗伯》时见曰会,殷见曰同。《诗·小雅》赤芾金舄,会同有绎。
又《周礼·地官·小司徒·井牧其田野注》司马法曰:十成爲终,十终爲同,同方百里。《疏》谓之爲同者,取象震雷百里所闻同,故名百里爲同也
又《正韵》通也。《庄子·在宥篇》闻广成子在于空同之上。《注》吕吉甫曰:空同之上,无物而大通之处也。
又《卢仝诗》仝不仝,异不异,是谓大仝而小异。
又通作童。《列子·黄帝篇》状与我童者,近而爱之。状与我异者,疏而畏之。
出:『说文解字注』进也。引伸爲凡生长之偁。又凡言外出爲内入之反。《广韵》见也,远也。《增韵》出入也,吐也,写也。又生也。《尔雅·释训》男子谓姊妹之子爲出。《集韵》自中而外也。《灵枢经》男内女外,坚拒勿出。谨守勿内,是谓得气。
而:《说文》颊毛也。又《玉篇》语助也。《诗·齐风》俟我于着乎而。又《诗·小雅》垂带而厉。《笺》而亦如也。
又《诗·大雅》子岂不知而作。《笺》而,犹与也。
又《礼·檀弓》而曰然。《注》而,犹乃也。
又《韵会》因辞,因是之谓也。《论语》学而时习之。
异:『说文解字』举也。分也。《广韵》已也。退也《书·尧典》异哉,试可乃已。《传》异,已也,退也。言余人尽巳,惟鲧可试,无成乃退。
又不同也。《书·旅獒》王乃昭德之,致于异姓之邦。《疏》谓彼人与己之疏异,所爲是善,则不非毁之也。
又怪也。《释名》异者,异于常也。《左传·昭二十六年》据有异焉。《注》异犹怪也。
又奇也。《周礼·地官·质人》掌成市之货贿,人民,牛马,兵器,珍异。《注》珍异,四时食物。
谓:『说文解字注』报也。葢刑与罪相当谓之报。引伸凡论人论事得其实谓之报。谓者、论人论事得其实也。《徐曰》谓之是报之也。《广雅》说也。《广韵》告也,言也。《增韵》与之言也。
又《韵会》事有可称曰有谓,失于事宜不可名言曰无谓。《庄子·齐物论》今我则有谓矣,而未知吾所谓之,其果有谓乎,其果无谓乎。
又《正韵》非与之言而称其人亦曰谓,《论语》子谓子贱,子谓子产,是也。指事而言亦曰谓。又《广雅》使也。《玉篇》信也,道也。
之:『说文解字注』出也。引伸之义爲往。释诂曰之往是也。《玉篇》是也,适也,往也。
又于也。《礼·大学》之其所亲爱而辟焉。《注》之,适也。《朱传》犹于也。
又语助辞。《书·金縢》礼亦宜之。《礼·文王世子》秋冬亦如之。
又此也。《诗·周南》之子于归。《注》之子,是子也。
又变也。《易传》辞也者,各指其所之。《孙奕示儿编》之字训变,左传,遇观之否。言观变爲否也。
又至也。《诗·鄘风》之死矢靡他。
又遗也。《扬子·法言》或问孔子,知其道之不用也。则载而恶乎之。曰:之后世君子。《注》言行道者贵乎及身,乃载以遗后世。
又《郝敬读书通》凡言之者,物有所指,事有所属,地有所往,连属之辞也。通作旃。《诗·唐风》舍旃舍旃。又《魏风》上愼旃哉。与之同。通作至。往彼曰之,到此曰至,音义互通。
玄:『说文解字注』幽远也。象幽而入覆之也。老子曰。玄之又玄。衆妙之门。高注淮南子曰。天也。黑而有赤色者爲玄。此别一义也。缁与玄通偁。故礼家谓缁布衣爲玄端。
又玄,黑也。——《小尔雅》何草不玄,何人不矜。——《诗·小雅·何草不黄》。
又深;厚,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老子》。学遍书部,特善玄言。——沈约《齐故安陆昭王碑文》
又《太玄·玄告》天以不见为玄。地以不形为玄,人以心腹为玄。
又道家的学说;道教,玄门(道教);玄功(道家修道的功夫);玄玄道(道家及其深奥、神妙的教义)
又北方,以处玄宫。——《庄子》。陆德明释文:“玄宫,李云北方宫也。”玄方(北方);玄郊(北郊);玄海(北方之海);玄朔(北方);玄帝(北方之帝)。
众:《说文》多也。《徐曰》国语三人爲众。数成于三也。《易·说卦》坤爲众。《疏》取其地载物非一也。《黉山子损益篇》寡者,爲人上者也。众者,爲人下者也。《正字通》人数多也。
门:『说文解字注』闻也。闻者、谓外可闻于内。内可闻于外也。《玉篇》人所出入也。在堂房曰戸,在区域曰门。《博雅》门,守也。
《楚辞·九辩》君之门以九重。《注》天子九门:关门、远郊门、近郊门、城门、臯门、雉门、应门、路门、寝门,亦曰库门。
又《正字通》世族盛着曰门望。韩显宗疏,言门望者祖父之遗烈。
又凡物关键处,皆谓之门。《易·系辞》道义之门。《疏》物之得宜,从此易而来,故云道义之门,谓与道义爲门戸也。
又《正字通》僧曰沙门桑门。《前汉·郊祀志》沙门,汉言息心削发,绝情欲,归于无爲也。
解读:此两者,可以说是常道、与非常道,无名与有名,天地之始与万物之母,妙和徼,实际上与玄之又玄相契合的是妙和徼。原因是常道和非常道出于道用,无名与有名出于天地万物的形象与形色,天地之始与万物之母出于天地与天地间万物的先天和后天性命。
而妙和徼与道用的玄紧密相关,玄指的是道用之理体即性体,妙和徼指的是道用的事体即命体。理体没有没有先天和后天的分别,事体则相对的分为先天和后天。道在的运行中生成万物,即是自然造化,它的作用就用玄字来阐述,性体则以玄妙言之,命体则以玄徼言之。
下面将玄、妙、徼三个字引用古代名家的见解讲讲:
玄:玄者幽远也,深厚也,赤黑色也。
先看看苏辙注解:凡远而无所至极者,其色必玄,故老子常以玄寄极也。言玄则至矣,然犹有玄之心在焉。玄之又玄则尽矣,不可以有加矣,众妙之所从出也。
这说的是玄之徼,以其道用的深远而莫见边际,万物皆以虚实相生,则妙徼同玄。
宋常星真人注解:“玄即是無極,太玄生炁之本。無朕兆。無端倪。可謂玄矣。乃至極之又極。微之又微。真之更真。確之更確。非玄之又玄乎。是以觀於無而識玄之妙。觀于有而識玄之真。觀於有無之同出。而愈識玄之變化無窮。在太虛為太虛之妙。在天地為天地之妙。在萬物為萬物之妙。一切有形無形。有色無色。莫不出入於此門。是以謂之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这说的是先天道性的象理。观于无即是观其玄妙,无即空性,空即不空,空中有象、无中生有、虚实相生,即是观其虚也,观于有即观其玄窍,有即空中妙有,有无相生,即是观其实也。因知无中生有、虚实相生而存无守有,即存神守气,即是通过无欲和有欲观其徼妙之动静。
再看看抱朴子注解:“玄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眇眛乎其深也,故称微焉。绵邈乎其远也,故称妙焉。其高则冠盖乎九霄,其旷则笼罩乎八隅。光乎日月,迅乎电驰。或倏烁而景逝,或飘滭而星流,或滉漾於渊澄,或雰霏而云浮。因兆类而为有,讬潜寂而为无。沦大幽而下沈,凌辰极而上游。金石不能比其刚,湛露不能等其柔。方而不矩,圆而不规。来焉莫见,往焉莫追。
这说的是道用生成万物的象,因其象希、夷、微体现道用的玄妙。以其玄化而万物各自归根复命,放任无方窈冥莫测贯名为玄。
杨雄《太玄经》:玄者,幽摛万类而不见形者也。资陶虚无而生乎规,神明而定摹。通同古今以开类,摛措阴阳而发气。一判一合,天地备矣。……故玄者,用之至也。见而知之者,智也;视而爱之者,仁也;断而决之者,勇也;兼制而博用者,公也;能以偶物者,通也;无所系輆者,圣也;时与不时者,命也。
这说的是道在运行中生化万物,因其幽远空旷,不可以边际形色以见其迹。资生万物似乎中规中矩,神妙莫测,舒张太极阴阳,贯彻古今而与天地常在。至于道用在人间的玄妙,纲常伦理,各随心力应现。无论圣凡,一切作为皆归于道用的玄妙。
玄在道用中的称谓还很多,有玄德、玄门、玄教、玄裔、玄天、玄武、玄妙、玄窍、玄关、玄元等等,这些以后再着阐述。
妙:精微也、神妙也、或作玅;与眇通。嫽妙,纤媚也,形容女性形体的美好状态。
徼:音jiao,循也,遮绕也。边徼也。小道也,空也。徼通“竅”,“竅”:音qiao,穴也,空也。老子:常有欲以观其“竅”,。
先看看王弼解读: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妙者,微之极也。万物始于微而后成,始于无而后生。故常无欲空虚,可以观其始物之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徼,归终也。凡有之为利,必以无为用。欲之所本,适道而后济。故常有欲,可以观其终物之徼也。
这说的是妙的象,细到精微,无法以肉眼观之,难以形容。万物生于虚空,有无相生,有之为有,须籍无之为用,通过无欲的虚静状态,可以体察万物生生化化的来源。
陈碧虚解读:欲者,逐境生心也。妙者,要也,又微之极也。徼者,边隅也。大道边有小路曰徼,又归也。夫虚无之道寂然不动,则曰无欲;感孕万物,则曰有欲。无欲观妙,守虚无也;有欲观徼,谓存思也。常谓真常,即大道也。无欲、有欲,即道之应用也。夫道本无物,物感道生,且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夫上士知微知彰,睹其未然已尽其妙,故曰常无欲以观其妙。中士因循任物,见其群材乃得其用,故有万不同,真理难测,但觇其边徼耳。又解曰:夫人常体大道之微,守清静之要,复性命之极,不为外物所诱,则志意虚憺,可以观道之要妙,造微之至极。
这说的是欲是随着境遇的变化而生,妙因其精微到不可比拟的程度,只能在虚寂中去体悟,通过无欲,体察万象。徼因其广无边际,没法寻其轨迹,因其空旷,没法寻其端倪,只能通过有欲,感应万物。无欲和有欲皆是道的作用,无欲观妙,是要让人在虚静中体其微而知其著,通过见微知著体察道用的玄妙。有欲观徼,这里徼和窍相通,窍的繁体字是“竅”,用于表达事物的行迹、边际、可以用徼字来阐述;用于表达事物的机用、空玄则用“竅”字。尤其在修身方面“竅”字用得较多。观徼是让我们存无守有、存神守气,守心、守身、在恬淡虚无中观万物的动静出入,藉此修悟,以致体道合真。
再看看焦竑解读:《老子翼》徼窍通,物所出之孔窍也。又边际也,归也。
丁易东云: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或以无名有名为读,或以无与有为读。然老子又曰:道常无名,始制有名。是可以无与有为读乎?
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有常无、常有为读者,有无欲、有欲为读者。庄子曰:建之以常无有。正指老子此语,则于常无常有断句似也。然老子又曰:常无欲,可名于小。是又不当以庄子为证。据老子以读老子可也。
笔乘:徼读如边徼之徼,言物之尽处也。晏子曰:徼也者,德之归也。列子曰:死者,德之徼。皆指尽处而言。盖无之为无,不待言已。方其有欲之时,人皆执以为有,然有欲必有尽,及其尽也,极而无所更往,必复归于无,斯与妙何以异哉。故曰此两者,同谓之玄。虽然老子亦不得已为未悟者言耳,实非合有以求无也。苟其舍有以求无,则是有外更有,无安得为无?盖当其有时,实未尝有,此乃真无也。故不灭色以为空,色即空,不捐事以为空,事即空。不然,其所谓无者为对有之无,而所谓有者为对无之有,亦恶得谓之常无常有哉。
这里是焦竑除了讲述此两者为妙徼,还引用春秋时期晏子和东周列子对徼的注解。同时引用宋元时期丁易东提出《道德经》第一章,“无名和有名,常无欲和常有欲”的断句解读情况加以论证。
丁易东对社会上将“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断句为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提出质疑,用《道德经》第三十二章:“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也。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所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猶川谷之於江海”来加以反问,若将无名和有名拆开来断句,那么这一章的两个含有无名的句子,该怎样解读。
还有将“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断句为“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也提出质疑。用《道德经》第三十四章:”大道氾兮,其可左右。萬物恃之而生而不辭,功成不名有。衣養萬物而不為主,常無欲,可名於小;萬物歸焉而不為主,可名為大。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来加以反问,认为若将“常无欲和常有欲断句成“常无和常有”,那么这一章的“常無欲,可名於小”这一句该如何解读。
他认为将“常无欲和常有欲断句成“常无和常有”,是后人以庄解老,将《庄子·天下篇》:“关尹、老耼闻其风而悦之,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中的“建之以常无有”会意分开成“常无,常有”,于是后人认为《道德经》在这儿也应该用“常无和常有”断句来解读,后世很多学者赞同这种解读。他认为这种解读不合理,应该是用“常无欲和常有欲”断句解读,以老解老比较切合实际意义。
焦竑认可他的质疑,我也认为他的质疑很合理。一方面是“建之以常无有”分开成“常无和常有”,再用“常无和常有”来解释道的含义比较牵强。按《道德经》经意,常指的是永恒的道性,即是空性,无也指的是空性,有指的是空中的妙有,即是“空无所空、空色不异”。既然常为道性的永恒,无也是空性,那么将这句话解读成“建之以常、无、有;常、无有;永恒无有、永久无有、或者常无,有;都不合理。只能有其他的解读方式或者解读成“常空其所有”才能与道的理相合。有的人更胆大,解读不了,就质疑说《南华经》在常无有中间少了一个“常”字,应该加上去,把常无有这句话变成“常无常有”来读。另一方面是:《道德经》五十七章:“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和《道德经》第三章:“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这两章,若是将无欲两个字断分别开来,这个句子该怎么解读。通篇《道德经》里,涉及“常无,常有”的句子除了这一章外,没有再看到。而与“常,欲”相关联的句子不少,有“为天下溪,常德不离;知常容,容乃公;圣人无常心;常使民无知无欲;我无欲,而民自朴;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等等。还有,以前我看有人解读,说是为避讳汉文帝刘恒的名字,改为常字,认为所有《道德经》中的常字都应该是恒字。也认为帛书比通行本和其它版本正确。我不否定他们的权威说法。但是提出疑问。一是春秋以前的文句,之乎者也很少,比如《尚书》,《诗经》。秦汉以后之乎者也较多。《道德经》作为春秋之前经典,不应该有那么多之乎者也后缀。再说《尚书》比道德经还要早,上面与“常”有关的句子,都是用“常”字,基本没有永“恒”字的。二是,如果常字都要改为恒字。第一章,道可道,非恒道也,可以牵强解读。后面章句中,将“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改为“圣人无恒心,以百姓心为心;知常容,容乃公,”,该怎么解读。再将儒家的“三纲五常”改为“三纲五恒”,儒家也不会接受的。况且历史经历二千年多,汉代早已过去,现在人能发掘出帛书、楚简版本《道德经》,历史经历唐、宋、元、明、清,历代不会有考古人员通过发掘古墓、古文物,发现春秋、秦汉以前的古版《道德经》竹简和帛书,然后将它对照更正吗?研究《道德经》的人士难道不会改回去,直到今天才有人明白吗?就像唐代,宋代,清代避讳“玄字”,将玄字改为“元字”,现在人不是将“元之又元”改为“玄之又玄”了吗?
可见,解读《道德经》,必须照顾前后对应,通篇融汇,不能只寻一端,以偏概全。尽量以老解老,切合老子自然无为之道。
从上面名家的解读,此两者同出而异名,说的是妙和徼,妙徼两者皆从道用所出,玄是道用的专用名称。妙徼两者不离于玄,而称名玄妙、玄徼。无论玄妙还是玄徼,因其玄而深远,空虚无极,芸芸万物动静出入的门户皆不离于玄。故而总言道的作用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引用注解:
河上公解读:两、即妙窍也。有生于无,故同出,无转为有,故异名,然虽异而仍同也。有无妙窍,皆一玄也。于无欲以观其妙,已得一玄。于有欲以观其窍,又得一玄。二玄总归一玄。玄兼赅众妙,众妙之门,统乎此矣。
王弼解读: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两者,始与母也。同出者,同出于玄也。异名,所施不可同也。在首则谓之始,在终则谓之母。玄者,冥也,默然无有也。始母之所出也,不可得而名,故不可言,同名曰玄,而言谓之玄者,取于不可得而谓之然也。谓之然则不可以定乎一玄而已,则是名则失之远矣。故曰,玄之又玄也。众妙皆从同而出,故曰众妙之门也。
李涵虚解读:
两:即妙窍也。有生于无,故同出,无转为有,故异名,然虽异而仍同也。有无妙窍,皆一玄也。于无欲以观其妙,已得一玄。于有欲以观其窍,又得一玄。二玄总归一玄。玄兼赅众妙,众妙之门,统乎此矣。
焦竑解读《笔乘》徼读如边徼之徼,言物之尽处也。晏子曰:徼也者,德之归也。列子曰:死者,德之徼。皆指尽处而言。盖无之为无,不待言已。方其有欲之时,人皆执以为有,然有欲必有尽,及其尽也,极而无所更往,必复归于无,斯与妙何以异哉。故曰此两者,同谓之玄。虽然老子亦不得已为未悟者言耳,实非合有以求无也。苟其舍有以求无,则是有外更有,无安得为无?盖当其有时,实未尝有,此乃真无也。故不灭色以为空,色即空,不捐事以为空,事即空。不然,其所谓无者为对有之无,而所谓有者为对无之有,亦恶得谓之常无常有哉。噫,安得知常者而与之一论此。
杜光庭《广圣义》释明皇注疏:明者,皎净之义,显出之谓也。妙本者,道也。居经之首,明道之由。由,从也;起,兴也。万者,数之大也。化者,应变之谓也,言万有变化从道而兴也。宗,主也;源,本也。万化既从道而兴,则知道为万化之宗本也。起自此章,出生诸法,如水之源流,注无竭也。虚极,妙本也,强名道也。此章先标可道为体,可名为用,末篇归众妙之门,摄迹归本趣向也,复归向于大道之本也。就此门中分为七别,第一可道可名者,明体用也。体用者,相资之义也。体无常体,用无常用,无用则体不彰,无体则用不立。或无或有,或实或权,或色或空,或名或象,互为体用,转以相明,是知体用是相明之义也。第二无名有名者,明本迹也。本迹者,相生之义也。有本则迹生,因迹以见本,无本则迹不可显,无迹则本不可求,迹随事而立以为本迹。本者,根也。迹者,末也。迹者履之所出,而迹岂履哉?迹出于履,以迹为履而复使人履之,愈失道矣。明迹为末也。第三明有欲无欲、两观不同也。观者,所行之行也。以自所见为观,以神所鉴为观。息见于外,凝神于内,内照一心,外忘万象,所谓观也。为习道之阶,修真之渐,先资观行,万入妙门。夫道不可以名得,不可以形求,故以观行为修习之径,谓有欲归于死,无欲契于生也。是观其生死,归趣不同也。第四同出而异名者,明朴散而为器也。大朴者,道也。道散为神明,流为日月,分为五行,生为万物。器者,有形用也。《易》曰形而上者曰道,形而下者曰器也。第五同谓之玄者,明成器而复朴也。神明、日月、五行、万物,有形有器,皆合于道,故云复朴也。第六玄之又玄者,辨兼忘也。为器之时,必在其朴,复朴之后,此朴亦忘,乃契于道尔。故谓玄之又玄也。兼忘者,器朴俱忘也。第七众妙之门者,示人行了出也。器朴两忘,了然契道,复归生化之始,众妙之门也。人与万物同禀于道,有为有欲则失道伤生,除欲守和则归根复本,是谓之道要之门户也。了出者,出世也。
同谓之玄。
注:出则名异,同则谓玄。玄,深妙也。 疏:玄,深妙也。自出而论则名异,是从本而降迹也。自同而论则深妙,是摄迹以归本也。归本则深妙故谓之玄。 义曰:有欲无欲之人,同受气於天地。禀中和滋液则贤圣而无为,禀浊乱之气则昏愚而多欲。苟能洗心易虑,澄欲含虚,则摄迹归本之人也。人能修炼,俗变淳和,则返朴之风,可臻太古矣。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注:意因不生,则同乎玄妙。犹恐执玄为滞,不至兼忘,故寄又玄以遣玄,示明无欲於无欲。能如此者,万法由之而了出,故云众妙之门。
疏:摄迹归本,谓之深妙。若住斯妙,其迹复存,与彼异名,等无差别,故寄又玄以遣玄,欲令不滞於玄,本迹两忘,是名无住。无住则了出矣。注云意因者,《西升经》云:同出异名色,各自生意因,令不生意因,是同於玄妙。无欲於无欲者,为生欲心,故求无欲。欲求无欲,未离欲心。既无有欲,亦无无欲。遣之又遣,可谓都亡心。 义曰:夫摄迹忘名,已得其妙,於妙恐滞,故复忘之,是本迹俱忘。又忘此忘,吻合乎道。有欲既遣,无欲亦忘,不滞有无,不执中道,是契都忘之者尔。 疏:正观若斯,是为众妙。其妙虽众,皆出此门。故云众妙之门也。 义曰;众妙门者,天门也。天门者,万法所生之总名也。无有也,言万物出乎无有,入乎无有,聚散隐显,故有出入之名尔。徒有其名,实无其门。故谓之无为之门,则无门也。无门无房,四达之皇皇,是归於妙道矣。正观者,因修之渐,证道之阶也。前所谓目见者,为观音官览之观也。神照者,观音贯行之观也。道以三乘之法,阶级化人,从初发心至于极道,舍凡证圣,故有一十四等观行之门。小乘初门有三观法。一曰假法观,谓对持也;二曰实法观,谓心照也;三曰遍空观,入无为也。中乘法门观行有四。一曰无常观,二曰入常观,三曰入非无常观,四曰入非常观。大乘门中观行亦四。一曰妙有观,二曰妙无观,三曰重玄观,四曰非重玄观。圣何门中复有三观。一曰真空观,二曰真洞观,三曰真无观。以此观行修炼其心,从有入无,阶粗极妙,得妙而忘其妙,乃契於无为之门尔。无为有为,可道常道,体用双举,其理甚明。今於体用门中,分为五别。一曰以无为体,以有为用。可道为体道,本无也;可名为用名,涉有也。二曰以有为体,以无为用。室车器以有为体,以无为用。用其无也。三曰以无为体,以无为用,自然为体,因缘为用。此皆无也。四曰以有为体,以有为用,天地为体,万物为用,此皆有也。五曰以非有非无为体,非有非无为用,道为体,德为用也。又於本迹门中,分为二别。以无为本,以有为迹。无名,有名也。以有为本,以无为迹。互相明也。万物自有而终,归於无也。夫以玄源澄寂,妙本杳冥,非言象可求。非无有可质,固亦讨论理绝,拟议道穷,而设教引凡,示兹阶级。然在於冥心感契,渐顿随机,不可滞教执文,拘於学相。澡心浴德之士,勤乎勉哉。
石潭曰:《老子》之解多矣,以学儒者解之,多以儒之所谓道者言之,若程泰之、林竹汉之类是也。以学释者解之,多以释之所谓性者言之,如苏颖滨、本来子之类是也。皆不得其本意,盖儒者之所谓道,乃日用常行事物中之道,而老氏则以虚无自然者为道。岂可强以合之于儒?释氏之所谓性者,乃露裸裸、赤洒洒之性,老氏之所谓道者,乃形神俱妙之道,岂可强而合之于释?虽曰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然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其所指地头则不可不明辨之也。盖老子专指虚无为道,而儒者则谓形而上者之道、不离乎形而下者之器;释氏专指真空为性,而不杂乎形气,而老子则欲形神俱妙而与道合真。此其所以不同也。若各据本教而言之,不惟失老子之宗指,亦自失其宗指矣。至于道家之解如白玉蟾之类,固是本色,然但一向好高而务简径,其辞多不可晓,反成郭象之注《庄子》焉。故今之为解,一以老子本教言之,庶不失老子之本意,又不敢如玉蟾辈好高而辞意不明焉。学者详之。
杜光庭《广圣义》:道可道,非常道。道者,至虚至极,非形非声,后劫运而不为终,先天地而不为始。圆通澄寂,不始不终,圣人以通生之用可彰寻迹,而本可悟,故以通生之德强名为道也。标宗一字,是无为无形,道之体也。可道二字,是有生有化,道之用也。三字之中,自立体用,体则妙不可极,用则广不可量,故为虚极之妙本也。散为万物不拘一方,故用无定方也。但宗一道,故明万物皆资道化,故不在偏举。高而无上,无不包容,大也。高而无上,不滞于上,大而无外,不滞于外,逝也。逝,往也。穷于无穷,无所不通,远也。虚心守一道,复归之返也。返,还也。此引《道经》第二十五有物混成章以证此义。以此推之,不常厥所是为非常道也。名可名非常名。名者,正言也。标宗一字为名之本,可名二字为名之逵。迹散在物,称为万殊,由迹归本,乃合于道,是知道为名之本,名为道之末。本末相生,以成化也。无用则道凝,有用则名立。天得道垂象清明,地得道确然安静,神得道变化不歇,谷得道盈满无亏。此引下经第二章以明其义。名散无极,是为非常洛也。无名,天地之始。无名者,虚极妙本、未立强名也。妙本之始,无有无名,从本降迹,生天生地,天地资始,故曰无名,天地之始。大道吐气布于虚,始为天地之本。始无有无名者,《庄子□天地篇》曰:泰初有无,无有无名。言泰初者无之始也。无既无名,不可诘之以道,不可诂之以名,混漠寂寥,邈为化主,元气资之以为始。玄化禀之而得生,故曰无名天地始。无名无氏,然后降进,渐分兆形,由此而天地生、气象立矣。太极者,形质巳具也。形质既具,遂分两仪,人生其中,乃为三才也。有名,万物之母。万化者,举其多也。品物者,众物也。众物之中,道无不在,秋毫之细,道亦居之,故能生三才,母万物。万物,道存则生,道去则死。含养之至,不曰母乎?大道无异无同,无本无述,强立言教而本迹彰矣。常无欲至以观其徼。夫机械之心藏于胸中,即纯白不粹神德不全,存身者不和,此有欲也。若欲害之心忘于中,即虎尾可履,而况于人乎?此无欲也。有欲者任耳目以视听,劳心虑以为理,视听愈迷,为理愈乱,可谓见边徼矣。无欲者神合于虚,气合于无,无所不达,无所不通,与天地同功,乃合乎大道,可谓观其妙矣。观者外以目周览,内以神照微,目览则辩乎有无,神照则契乎冥寂矣。人生而静,天之性者,《乐记篇》之语也。言性本清静,无欲无营,为物所感,因境生欲,感于外而动于内,得不慎其所感哉?故圣人制法以检其邪,制礼以检其乱,制刑以检其过,制乐以检其淫。以道制欲,所以教民之崇德务善也。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夫一气分而万化生,形兆立而万有作,三者之变各而两之,有出于无,斯之谓矣。道显而名立,名立而欲生,此乃有道可言,有名可谓,有欲之机兴于此矣。
是迹从本而生也者。摄迹者,弃欲忘名,复归妙本于道,忘道于名,忘名是谓还本矣。徇情者,逐欲忘本。以至沦滑,能返乎物初,可与言乎至道矣。同谓之玄。有欲无欲之人,伺受气于天地,禀中和一滋液则贤圣而无为,禀浊乱之气则昏愚而多欲。苟能洗心易虑,澄欲含虚,则摄迹归本之人也。人皆修炼,俗变淳和,则返朴之风,可臻太古矣。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夫摄迹忘名,已得其妙,于妙恐滞,故复忘之,是本迹俱忘。又忘此志,胞合乎道。有欲既遣,无欲亦忘,不滞有无,不执中道,是以都忘之者尔。众妙门者,天门也。天门者,万法所生之总名也。无有也,言万物出乎无有,入乎无有,聚散隐显,故有出入之客尔。徒有其名,实无其门,故谓之无为之门。则无门也,无门无旁,四达之皇皇,是归于妙道矣。正观者,因修之渐,证道之阶也。前所谓目见者,为观览之观也。神照者,观行之观也。道亦以三乘之法阶级化人,从初发心至于极道,舍凡证圣,故有一十四等观行之门。小乘初开,有三观法。第一假法观,谓对待也。第二实法观,谓心照也。第三遍空观,入无为也。中乘法门观行有四。第一无常观,第二入常观,第三入非无常观,第四入非常观。大乘门中观行亦四。第一妙有观,第二妙无观,第三重玄观,第四非重玄观。圣行门中复有三观。第一真空观,第二真洞观,第三真无观。以此观行修炼其心,从有入无,阶粗极妙,得妙而忘其妙,乃契于无为之门尔。无为有为,可道常道,体用双举,其理甚明。今于体用门中分为五别。第一以无为体,以有为用,可道为体,道本无也,可名为用,名涉有也。第二以有为体,以无为用,室车器以有为体,以无为用,用其无也。第三以无为体,以无为用,自然为体,因缘为用,此皆无也。第四以有为体,以有为用,天地为体,万物为用,此皆有也。第五非有非无为体,非有非无为用,道为体,德为用也。又于本迹门中分为二别。以无为本,以有为迹,无名有名也。以有为本,以无为迹,互相明也。万物自有而终归于无也。夫以玄源澄寂,妙本杳冥,非言象可求,非有无可质,固亦讨论理绝,拟议道穷而设教引凡,示兹阶级,然在于冥心感契,渐顿随机,不可滞教执文,拘于学相,沐心浴德之士,勤乎勉哉。
陈碧虚曰:道可道,非常道。夫道者杳然难言,非神口所能辨,故心困焉不能知,口辟焉不能议,在人灵府之自悟尔。谓之无为,自然也。今标道者,已是强名,便属可道。既云可道,有变有迁,有言有说,是曰教典何异糟粕。尝试举扬不可沈默,且从训释曰:道,通也,言万物得之无所不通,无所不达。亦曰道,蹈也。取道路以为称也。《说文》曰所行道也。一达谓之道。先贤今人体而行之,故曰道也。至于仁义礼智信五常,皆道之用也。用则谓之可道,可道既彰,即非常道。常道者,自然而然,随感应变,拟物不穷者也。不可以言传,不可以智索,但体冥造化,含光藏晖,无为而无不为,默通其极。其严君平曰:可道之道,道德彰而非自然也。又曰:今之持者画不操烛者#1,为曰明也。夫曰明者,不道之道,常道也。操烛,可道之道彰也。夫着于竹帛,镂于金石,可传于人者,可道之道也。若乃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者,常道之道也。五千文之蕴发挥自此数言,实谓渊之又渊,神之又神也。名可名,非常名。夫道者体也,名者用也。用因体生,名自道出。既标其名,即可称用。称用既立,故曰可名。可名既着,即非常名。常名者,谓其应用无方,支离其德也。严君平曰:可名之名,功名显而非素真也。夫列子居郑圃四十年,人无识者,国君卿大夫视之犹众庶,此真守常名者也。故道常无名,此之谓也。无名,天地之始。无名者,指其道而言之也。夫万化未作,无其强名,但妙本之始既降,浑沦之朴将离,则易之太极生两仪也。严君平曰:无名无朕,与神合体,天下恃之,莫知所以变于虚无,为天地始,此体道者也。有名,万物之母。有名者,指天地而言之也。天施地化,茂养万物,亭之毒之,如母养子,故曰有名,万物之母也。夫大道杳冥,岂系于有名无名哉?且圣人约用立教,以明本迹之同异尔,几日新之道,皆曰无名,是故始万物者为无名,成万物者为有名也。严君平曰:有名者之为化也,尊道德,贵神明,师太和,则天地,故为万物母。此用道者也。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欲者,逐境生心也。妙者,要也,又微之极也。徼者,边隅也。大道边有小路曰徼,又归也。夫虚无之道寂然不动,则曰无欲;感孕万物,则曰有欲。无欲观妙,守虚无也;有欲观徼,谓存思也。常谓真常,即大道也。无欲、有欲,即道之应用也。夫道本无物,物感道生,且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夫上士知微知彰,睹其未然已尽其妙,故曰常无欲以观其妙。中士因循任物,见其群材乃得其用,故有万不同,真理难测,但觇其边徼耳。又解曰:夫人常体大道之微,守清静之要,复性命之极,不为外物所诱,则志意虚憺,可以观道之要妙,造微之至极。严君平曰:心如金石形如枯木,默默隅隅志如驹犊者,谓无欲之人,复其性命之本也。且有欲之人贪逐境物,亡其坦夷之道,但见边小之徼,迷而不反,丧失真元。先贤或以谓无欲者,体道内观,化及群品,无所思存,忘其本进也;谓有欲者从本起用,施于可道,立教应物,成济众务,见物所终,了知归趣。斯乃前以约身为说,后以化民为言,修身治国,理无不备也。此两者同,此者指上事也,两者谓可道可名、无名有名、无欲有欲也。俱蕴于寂然不动,湛尔之源,体用未彰,善恶都泯,故云同也。出而异者,出谓从本降迹,可道渐分,虽起自一人之心,而五常之用殊别,贤愚有隔,迁变万端,寿夭存亡,其名各异,故曰出而异名。
同谓之玄,玄之又玄。渊者,深妙也,冥也,天也。所谓天者,自然也。言此无名有名、无欲有欲,皆受气于天,禀性于自然,中和浊辱,形类万状,盖由渊之又渊、神之又神,所谓自然而然也。若乃通悟深妙、洞达冥默者,是谓有渊德者也。故严君平曰:玄之又玄,此之谓欤。众妙之门,谓道域也。夫大道旷荡,无所制围,无门无旁,四达之皇皇也。约身而论,出则同众人,入则为妙本。举教言则众真讲妙而出,群圣蕴妙而归,化导无方,湛然惟一,独立不改,是曰知常。既有出入之由,故曰门耳。庄子曰: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入,入出而无见其形,是谓天门。天门者,无有也。万物出乎无有,斯亦谓众妙之门也。
范应元曰:道可道,非常道。道者,自然之理,万物之所由也。可道者,谓可言也。常者,久也。道一而已,有体用焉,未有不得其体而知其用者也。先体立,然后用有以行。老氏说经,先明其体,常者言其体也,可道者言其用也。体用一源,非有二道也。今夫仁义礼智,可言者也,皆道之用也。人徒知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而不知其体之一则是道也。分裂四出,末流不胜其弊也。惟先知其体之一,则日用常行随事着见,无有不当,皆自然之理也。如是则久而无弊矣。故凡道之可以言者,非常久自然之道也。夫常久自然之道,有而无形,无而有精,其大无外,故大无不包;其小无内,故细无不入,无不通。求之于吾心之初,则得之矣。人物莫不由此而生,圣贤莫不体此而立。然此道虽周行乎事物之际,相传乎典籍之中,而其妙处,事物莫能杂,言辩莫能及,故人鲜造诣于是。老子应运垂教,不得已而发明之,岂容离乎言哉?故首曰道可道非常道,意欲使人知常久自然之道,不在言辞,当反求诸己,而自得之于吾心之初也。名可名,非常名。名者,犹人之有名也。凡名之可以名字者,皆其可道者,非常久自然之道也。且如万物生来未常有名,亦只是昔人与之名以分别之尔。万物有形,固可以道、可以名,惟常久自然之道,为万物之母,而无形,故不可道,不可名也。无名,天地之始。天地之先,元有此道,浑沦未判,孰得而名?有名,万物之母。浑沦既判,天地人物从此而生,圣人见是万物之母而无形,故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因其无名强为之名,俾一切人假此有名,探其无名,以复其初也。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无绝句,观去声,谛视也。妙,徼妙也,常久自然之道。自古固存,然而无形无声,微妙难穷,故谓之常无,则欲要使人以观其微妙也。惟人也由此道而生,为万物之最灵,诚能回光反视于吾身之中,悟一真体,虽至虚而物无不备,则道之微妙可得而观矣。如是乃知一理包乎万殊,凡物凡事不可违,自然之理也。常有欲以观其徼。常有绝句,观平声,徼,循也,境也,归也。大道自然,化生万物,在天则成日月星汉等之象,在地则成山川草木等之形,在人则成身体发肤等之质,故谓之常有,则欲要使人以观其境也。惟人也中天地而立为三才之一,果能仰观俯察于两仪之内,悟万物形虽不同,而理无不在,则道之境致可得而观矣。夫如是乃知万殊归于一理,凡物凡事,固当循自然之理也。此两者至谓之玄,两者,常无与常有也。玄者,深远而不可分别之义,盖非无不能显有,非有不能显无,无与有同出而异名也。以道为无,则万化由之而出;以道为有,则无形无声,常常不变。故曰常无常有也。无有之上,俱着一常字,乃指其本,则无有不二,深远难穷,故同谓之玄也。窃尝谓有无固不足以论道,然自其微妙而言,不可不谓之常无;自其着见而言,不可不谓之常有。分而言之,妙是微、徼是显;合而言之,无与有同出而异名,妙徼皆一道也。此老氏所以兼有无、贯显微、合同异而为言也。人能如是观之,则妙与徼相通、物与我浑融,表里洞然,本无留碍,亦无差别也。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常久自然之道,亦不可以名言。今既强字之曰道矣,且自其微妙,而谓之常无。又自其着见,而谓之常有。复自其本之有无不二,深远难穷,而同谓之玄,是皆不免乎言焉。玄之又玄,则犹云深之又深、远之又远。非无非有,非异非同,不知所以然而然,终不可得而名言,分别之也。然万化由斯而出,各各具妙,故曰众妙之门。老氏悯夫世人逐末忘本,寖复失真源,不得已而应机垂训,又恐人溺于言辞,弗能内观,故复示人以深意,必使反求诸己,欲其自得之,而入众妙之门,以复其初,又能体是而行,以辅万物之自然,而同归于一也。唯人为万物之最灵,诚能反观,则是道也,湛然常存,夫何远之有。此章直指此心之初,自然之理,使不惑于有无同异,得意忘言,升玄及妙,乃入道之门。立德之基,实一经之总也,宜深味之。
褚伯秀解读:人能反观身中天地之始,而得其生生化化之主,诸幻既灭,真常犹存,则无欲、有欲皆不离道。有欲谓最初一念善之始萌、万事万理所从出也。无欲则真性湛然,天理冲彻、一尘不立、鬼神莫窥者也。道之精妙,舍此何观。徼犹边际,指成心之初,将与物接,便当反照以遏其源,善念亦不欲,况非善乎?无欲则寂然不动,有欲则感而遂通,体用一源,机在动静。动静多寡,凡圣分焉。夫妙为道本,徼为物初,生化所资不离日用,妙非绝无而旷荡也,从虚化气,有一未形者是已。徼非实有而充塞,由静而动几微可测者是已。细论此理,有如空虚而忽见鸢飞,水静而忽闻鱼跃,顿发深省,开天之天,飞往跃余,见闻何有。声迹虽泯,而见见闻闻者未尝泯。此吾之先天太极混元祖师密传心印也。人存常心,初于此观照世念无间,可入离徼而纯归乎妙,则所谓欲者,龟毛兔角耳。徼妙同出乎道,而理有精粗,譬夫源泉出山,润涤灌溉,善利非一,清泠澄湛,其本性也。风日有捐,恃源无穷,常观二途,源可复矣。玄者,道之至理,幽眇精徼。若存此见,犹被法缚,法尚应舍,始契又玄众妙之理。悉从此出,故谓之门。此门无关无楗,惟知道者能入焉。妙虽众,而皆出于玄,则众妙一妙也,一妙众妙也。造玄者知之。
总而言之,本篇章句,因常道和非常道,引出到道体和道用,道体清虚,无形、无象、无名,因道的运行作用,而言自然、常道、非常道。随着天地与万物的生成,而言天地之始的无名和万物之母的有名。再阐述道用的玄之又玄,无欲观妙,有欲观徼。从自然无为的玄理,延申道非自然的无为的事,修行人常存无欲之静和有欲之动,观其妙徼而与万物人类共生存。
彭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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