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爲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爲善,斯不善矣。故有無相生[1],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合,前後相隨,是以聖人處無爲之事[2],行不言之教[3]。萬物作焉而不辭[4],生而不有[5],爲而不恃[6],功成而弗居[7]。夫唯弗居,是以不去[8]。
[1]有無相生:心裏清淨無爲爲“無”,産生了念頭爲“有”,“有”是從“無”裏産生出來的,“有”這個概念是因“無”而來的,這是二元對立的兩邊,這相互對立的兩邊誰也離不開誰,缺一方,那麽另外一方也不存在了。比如美與醜,善與惡,有與無,難與易,長與短,高與下,前與後等等都相互依賴而存在,卻又相互對立。美是因醜才顯出美來,長是因有短的比較而産生了長的概念,而這些概念皆是從心裏生出的意識、思維活動,這種意識、思維活動再繼續發展下去,也就是從無爲的清淨心一生起了“有”的念頭,便成了二元對立的“二”了,若再加上執著心,就是“三”了,對萬事都這樣分別執著,就是三生萬物了。
[2]聖人:老子是已明心見性了的得道之人,而不自認爲是聖人,在老子眼中的聖人是世出世間心常寂滅、德行圓滿、一切世間凡夫和行道人、甚至是已經見道了的至人、神人的根本導師,根本宗師。這與佛家對聖人的看法是一致的。老子與佛家對聖人的看法決不是世俗中儒家等對聖人的理解那樣,世俗中的儒家等認爲孔子、周公、堯、舜、禹等是聖人,而老子在這裏所提的聖人是心與道合的人,聖人即道也。而世俗和儒家所認爲的這些聖人在老子看來只不過是心行世法、心被萬物纏縛的世俗凡夫而已。在《莊子·逍遙遊》中,連叔對肩吾說:“……在這些修道人中,就是那些沒有得道,沒有修煉成功而被淘汰下來,極差極差的人,也可做得堯、舜這樣的君主啊。”更何況周公、孔子這樣的人呢!
[3]不言之教:老子文中所提到的“不言之教”,在《莊子》裏也多處提到,從戰國時期,春秋時期,以至更早的時期,甚至於推至上古時期,“不言之教”一直在中國傳承着,從先秦的諸子百家時期,直至秦始皇統一中國,大概這中國版的“不言之教”已經絕迹,要不然作爲一國之天子的秦始皇怎麽會去迷信成仙,夢想長生不老,卻得不到至人的指點,而派徐福到海上去尋找神仙。不言之教是指已經明心見性的至人或自身修行或傳道,對弟子使用的一種特殊教導方法。這些弟子應該全是上乘根性的人,他們跟隨老師修道,老師對他們不用語言文字,如用言語、文字,反而會把道傳岔,有時只憑老師一個動作,甚至動作也沒有,弟子都會忽然大悟,明心見性。這就是“不言之教”,這中國版的“不言之教”的確在中國失傳了,然而不幸中有大幸,古印度佛教的“不言之教”卻在中國生根開花被傳承了下來,這就是中國佛教的禪宗,從釋迦牟尼的拈花微笑到六祖慧能的一花開五葉,佛教最爲至上的“不言之教”在唐代的中國土地上得到了發揚光大,那言語道斷,不立文字,以心印心,教外別傳的、讓你直見本性、見性成佛的“不言之教”到今天還在被中國人傳承和保存着,這真值得慶倖啊。
[4]萬物作焉而不辭:指聖人的心隨順萬物,與萬物不相逆,順其自然,順而無心,即萬物作焉而不辭。
[5]生而不有:聖人隨順萬物,心裏雖然産生了念頭,有了思維,這些念頭、思維、意識都不會放在心上,不會産生絲毫的執著,雖然有了念頭,也等於沒有,這就是生而不有。
[6]爲而不恃:聖人行事隨順大衆,也叫隨順衆生,萬事無心,不執著,不分別,這叫爲而不恃。
[7]功成而弗居:功,指功德的功,非是功勞,或做事成功的功。功德,只有清淨心才會産生功德。若心不清淨,心裏生起了有功德的念頭,那功德隨着心裏居功念頭的産生而蕩然消失。所以有道的人知道功德成就於心裏清淨,而心不存有功之念。
[8]夫唯弗居,是以不去:唯以心裏清淨沒有居功之念産生,功德、大智慧、一切德能才不會離自己而去。
天下都知道把美麗作爲美的而好之,是因爲有這個醜而造成的;都知道把善行作爲善來崇尚,皆因爲這個惡而造成的。所以有和無是相互生存的,難和易相互成就的,長和短相互形狀的,高和下相互傾望的,音聲相互和應的,前後相互領隨的,所以聖人處理萬事萬物都以無爲之心對待之,對有根基的行道者施以“不言之教”。聖人作事隨順萬物,心與萬物不相逆,心裏雖生念頭而不執著,雖有念而無心,行事隨順自然而心無爲,時刻保持着清淨心而功德圓滿,但並沒有功德之念頭。唯有心裏清淨,沒有居功之念産生,一切功德、大智慧、一切德能才不會離自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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